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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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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十天前的第三次采風本來已經計劃好要去的地方,被游弋以工作為由拒絕了。

不是借口,他確實一直在忙工作。

張銳凡一通交代完,邊笑邊擠著游弋往前走:“我大概知道我哥為啥不自己去踏雪屋了。”

他一副要編排自己老板的架勢,游弋並不感興趣,轉而問:“屋子都用雪字?”

“對啊,之前用的是數字。您要那會兒來就能聽見店裏喊著,‘3號的飯推遲半小時!’,‘8號的單子重新送一份!’,跟誤入牢裏似的。”

張銳凡昂著頭,得意地看著游弋,有點等待評價的意思:“我來之後給改的。”

游弋笑了笑:“四季變更?”

見他點頭,游弋就沒再多問了。

拉開接收室的玻璃門,張銳凡進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游弋。

“不會記不住的,就像您住的聽雪屋在春天的時候叫聽心屋。還有臥心、踏心、觀心,吧啦吧啦,不過有點兒土就是了,好在我哥不管這些。”

游弋沒說話,張銳凡走在前面自顧自解釋:“每個名兒就中間的字改一改,當時到了春天有些難,但想到春天我腦瓜裏就只有一個詞兒。”

奶油小生不但心一點兒不壞,還會點吊人胃口的本事。

游弋很給面子地問:“什麽詞?”

張銳凡賊兮兮的回頭,用氣聲說:“春心蕩漾。”

“......”游弋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他,“和春有關系?”

“要不我說難呢,裝逼都裝到這份兒上了,總得給我今哥看看經理的本事吧。”

張銳凡和坐在辦公桌後的人打了個招呼,繼續說:“就拿聽雪屋說吧,秋天叫聽雁,夏天叫聽蟬,春天難不成叫聽葉聽風聽雨?那就分不出季節了。”

員工遞過來一個冊子,游弋躬著身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
落下最後一個點時,他聲音很淡地說:“也可以是聽柳,拂堤楊柳醉春煙。”

白鴿湖邊的柳樹這兩天已經有要發芽的跡象了。

張銳凡看著一手遒勁有力的字,不知道具體是被字還是話驚艷到。

他張口就問:“游哥,你什麽學歷啊?”

“嗯?”

游弋楞了楞,反應過來後,他撐著桌子一言難盡地偏頭:“你說村居?”

張銳凡有些啞口無言,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到底是小學還是初中學的,或者高中?

就在窘迫時,取快遞的員工出聲了。

“您這......拿不動吧?”

*

“鐵皮筒子就不直溜,左右安頓著縫裏的泥上厚實點兒,看看,這他姥姥的到處冒煙!”

江牧訣手拿柴火棍,使勁敲著爐子後的煙管,硬生生敲下來一塊被熏黑的泥。

院子西邊有個棚,本來是給看家護院的狗弄的,自從土狗老死之後棚就閑置了。

今見山本來想再拉一條狗過來,但江牧訣說什麽都不讓,非得把連接廚房火墻的爐口收拾出來,弄上幾只羊羔養一養。

今見山也只能慣著,兩月前他著手研究了好一陣。

網上的視頻教學很簡單,但架不住他是個生手,硬是弄到快天亮才算是完工。

這麽費盡心思的工程,二位叔在手機上一頓炫耀後,沒有舍得先給羊崽子安頓地方。

硬是把小羊羔一直養在火房裏,想著等到了除夕,先用火爐燒出一頓美味的年夜飯。

終於到了除夕給爐子剪了彩,二人滿心歡喜添滿柴又壓了炭,還在棚底支了個圓桌,打算今晚的年夜飯就在院子裏吃。

柴火點著之後,二人在廚房裏頭開始洗洗涮涮準備食材。

結果,黑滾滾的濃煙順著火墻的縫直往廚房裏頭鉆,熏得二人眼不是眼鼻不是鼻。

江牧訣一氣之下就把通宵處理工作的人給叫了回來。

沖鋒衣袖子卷到胳膊肘,今見山擺好勢子,蹲在地上端詳著還在冒煙的爐子。

片刻後,他平靜地下了結論:“這麽看來術業有專攻這話沒錯。”

“謔,拿我這兒練手呢?”

棚下有個用輪胎裝的秋千,田烽就坐在上面磕著瓜子悠哉地蕩著。

見今見山回頭,他立刻說:“甭想往你那兒攛掇,不去。”

“幹的都是什麽活計,沒那精鋼鉆非要攬這瓷器活。我還擱那兒炫耀幾天,這要讓你大伯知道不得樂死。”

江牧訣絮叨著,敲了敲旁邊的墻:“趕緊想轍,裏頭煙還滲著根本沒法兒做飯。”

田烽吃著瓜子搖頭:“今晚的年夜飯我看要泡湯。”

江牧訣從圓桌下拿了個凳子走到田烽旁邊,坐下後抓了把他手裏的瓜子,順帶幫人推了推輪胎秋千。

“老馬說去他家過年非不去,瞧著了,這就是咱的好大兒,年夜飯準備給人吃食堂。”

田烽:“早上的飯菜還有剩吧?留著晚上當年夜飯算了。”

江牧訣:“咱倆的夠,多一個人可不一定。”

二人配合著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今見山。

今見山自知辦事不牢,邊聽著他們說話邊拿出手機開始聯系。

因為性取向,兩位叔叔在葉拂耳沒有太多朋友,有的都只是田烽以前單位上的同事。

至於周邊離得有些遠的鄰居,都和今見山鬧過一些不愉快,今見山也是在那一次體會了什麽叫人言可畏。

“餵,劉工,過年好。”

“有個事兒想請教......”

“嗯,沒錯......”

一通描述完掛了電話,今見山看向巴巴看著自己的二位。

他悶咳了聲:“劉工說,這個應該是廚房廢除的爐口。”

買下這個房子之前,棚底確實是之前的廚房。

田烽點了點頭:“煙呢?為什麽不往外走?”

“如果煙囪沒有問題,應該還是這個爐子沒有密封嚴實的問題。”

今見山頓了頓:“說廚房裏的爐子能不用最好也先不用,等他回來看了之後再說。 ”

田烽:“......”

江牧訣:“......”

兩人對視一眼,江牧訣捏了捏田烽的肩:“得虧屋子有地暖,不然真著了這小子的道。行了,趕緊叫酒店準備年夜飯。”

田烽拍了拍手站起身:“幾天的都準備上吧,先緊著店裏的活兒,忙完了再送。”

兩人平常都愛欺負今見山,真出事又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。

看著他們一前一後進屋,今見山想了想給沈容刻打了個電話。

那邊很快接通:“見山。”

“忙麽?”

沈容刻長嘆了聲氣:“剛解決完一樁事兒,還沒喘口氣兒你電話就來了。”

“那你先喘。”今見山起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。

幾秒過去,沈容刻笑說:“氣兒倒完了。”

今見山問:“張工回老家了?”

“沒註意,怎麽?”

“幹了件蠢事。”今見山說,“他電話沒人接,你問問人在哪兒。”

“行,你等等。”

本來可以掛了電話等,沈容刻就有這個讓人等的毛病,今見山無奈地閑等著。

等了等也沒聲,他又前傾身子端詳火爐。

炭火已經被澆熄了,煙是從火墻裏倒出來的,絲絲縷縷沒有要結束的意思。

當初在買材料的時候本來是想買個火爐的,又擔心現代化爐子不符的問題,以防萬一索性就用了擱置在棚底的爐子。

沒想到比他叔年紀都大的爐子沒撂挑子,反而嶄新的煙管要求個嚴絲合縫。

“見山,張工辭職了?”

“你問我?”今見山被這話逗笑了。

電話那邊的沈容刻跟別人又說了幾句,過了會兒聲音靠近傳過來。

“完蛋,幹了不該幹的事兒被老婆抓了個現行,直接給丫辭職帶回去了。”

“......”今見山沒興趣詳聽,“你先忙,我再想想辦法。”

掛斷電話他繼續翻看通訊錄。

江牧訣撩開簾子喊他:“等著人過去請嗎,穿的那麽少真當二月的天凍不著你是吧,趕緊給我往屋子裏走!”

今見山沒在這個時候招江牧訣發火:“嗯,馬上。”

又打了幾個電話,但結果基本一致——得看過後才能知道。

大年三十今見山怎麽好意思叫人大老遠跑一趟,一一道謝之後他又點開微信。

在看到游弋的頭像時,他猶豫了一會兒,最後發了條消息。

——游老師知道火爐連接火墻的構造嗎?

幾分鐘過去,那邊依舊沒有回話,今見山索性打給張銳凡。

“餵,今哥。”

聲音有些喘,今見山揶揄道:“經理終於知道體恤下屬了?”

“......哥,您罵我呢?”張銳凡沒好氣地說,“我倒是想打下手,人二次回春的楊哥讓嗎?生怕我謀權篡位似的,我一個經理還能惦記他主管的位置?”

今見山沒順著他閑扯,直接問:“游弋今天去店裏有事兒?”

“啊——甭提了,非得閑的自己來取快遞。好麽,直接三個大箱子給人看傻眼了。”

“然後。”

“然後我就開車給人送過來了,剛搬進去。”張銳凡說,“死沈死沈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東西,估計屍體吧。”

“你現在在哪兒?”今見山站起身往直對的屋子走。

張銳凡:“剛出來,正往回走呢。”

“回去一趟,把電話給他。”

“嗯,嗯?給他幹啥?您找他有事兒啊?”

張銳凡在電話裏嬉皮笑臉起來:“能找他那得算是有交情,有交情還能沒人家電話?”

“張銳凡。”

“得得得,不問了還不行。”

今見山開了免提後就將手機仍在茶幾上,洗了個手準備沏茶暖暖身子。

三分鐘過去。

“有事?”

一小半茶葉灑在了桌子上,今見山拿起手機關了免提:“游老師,農村用的火爐你了解麽?”

“拍照發給我。”

簡單粗暴的說完,手機再次回到張銳凡手裏:“哥,你在哪兒呢?”

“家,一會兒回去。”今見山掛斷電話,拿著手機又往外走。

裏裏外外拍了三張,生怕錯過一點細節似的給沒回話的微信發過去。

這次很快就有聲音了。

——“問題在哪?”

今見山回——煙排不出去。

下一刻手機就響了,不是語音也不是字。

今見山按下綠色的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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